在《舟山日报》记者的带领下，位于定海区胡家塘弄独门独院的老式平房展现在眼前。小小的院子打理得干净整洁，种类繁多的绿色植物或挺拔秀丽，或扶墙而上，或蔓延交织，充满着生机，主人对生活的热爱扑面而来。在客厅等候时，浙江民间郎中调研组从房间一侧向里望去，看到张阿婆正对着镜子认真梳洗，她用沾着水的梳子将头发整齐地往后梳，那份一定要优雅地会见客人的执著，陡然间让笔者增添了对张阿婆的敬意和对“老太太歪嘴巴草”验方的期待。
“歪嘴病”是面瘫的俗称，是由于病毒感染、脑肿瘤、外伤等原因引起面神经的完全或部分病损，而导致一侧面部完全或部分瘫痪的常见病。病人的表现常见为口角下垂，流口水，鼻唇沟变浅，不能鼓颊和吹口哨，上下眼睑闭合不全，额抬头纹消失。不及时治疗将留下终身面无表情的遗憾。
晚清时期，定海一带的村民们在得了歪嘴病后，就自己上山采摘些清凉的草药外敷，有效果好的，但大部分不能痊愈，多少留下些遗憾。村民们总觉得是“中邪了，毒气到了脸上”。张阿婆丈夫史大伯的奶奶，有次从山上采回一种不知名的植物，家中养的鸡在啄过该植物的根后不久就死在了院子里。这无意间发现的毒性很大的植物，让史奶奶想到俗话说的“以毒攻毒”，她便大胆地尝试着用它来治疗歪嘴病，不想竟取得了意外的效果。一传十，十传百，用该草药治好的歪嘴病人越来越多，史家也就将这独门技术保留并传给后人，造福乡亲。
第三代传人张阿婆已84岁高龄，仍不知道该草药的学名，只是跟着前辈们一样称它“歪嘴巴草”。近60年的相处，张阿婆对它的生长环境性能、特点了如指掌：这草药只生长在山上，是藤状的，藤上有小刺，叶子绿绿的，一年四季不开花不结果。
张阿婆老两口
每年清明时节，张阿婆就和丈夫到舟山大大小小、远远近近的山上寻找该植物，将它的根取回来，清洗、晒干、敲碎、磨成粉状后分装在小铁盒内，一次制作的量要保证能用到来年清明。张阿婆拿出一个小铁盒，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，边说边示范：取些草药粉，捏成绿豆大小，敷到歪嘴对侧耳朵后面的穴位上，一天一次，半个月下来就基本好了。
张阿婆说：“这东西毒性很大，每次敷贴的时候要找准穴位，否则皮肤会烂的。自己接触后也要马上洗手，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中毒。”
张阿婆说：“奶奶在世时，来家里看病的人很多。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了，医院里有药可以用，还可以做针灸，所以到家里来的基本上是医院里没有治好到处打听后找来的，或生病后经亲戚、朋友、同事介绍而来的。我和老爷子年轻时都有自己的工作，现在退休了，由国家养着，儿女孝顺着，不愁吃穿，不愁住行。这是祖上传下来的，是让我们后辈去帮助别人的，所以我们接手后一直是用业余时间免费给大家看病的。只要人家病好了，我们比什么都开心。”
正是因为这份执著、平和，几十年来，张阿婆治愈的歪嘴病人不计其数，在舟山当地已享有名望，也常常有浙江省内其他地区以及上海、江苏等地的病患，甚至挪威等国外友人慕名前来医治。都已是耄耋之年的二老，至今仍坚持亲自制作药粉，亲自给患者敷药，平均每月的病人量在10位左右。
交谈中，张阿婆也忧心忡忡。“这种草药自己无法种植，在舟山已不多见，一年比一年少。另外我们这把年纪去漫山遍野地找也吃不消了，儿女都有自己的专业和工作，现在的这点药还是以前留下来的，今年就已经没有新药了。等这点药用完了，有病人找上门来，那可怎么办呢?”
恍然间，病人期盼的目光和张阿婆无奈的眼神交织在一起，呼唤着社会该做些什么……
（本文原载于《寻访浙江民间郎中》）
